Zen
The past is over.
The future may never be.
The present is all that exists.
Live each moment to the fullest.
打開盒子,拿出説明書,翻開一看,第一頁就是這段文字。
禪。禪得很。
-------------------------------------------------------------------------------------------------
在美國過了接近3個月,好像還沒有接觸過特別有禪意或是較有深度的東西。須知道,當一個又一個近乎零加工的漢堡下肚,一杯又一杯其實説穿了就是糖水的汽水灌下,再加上電視上那個拿著橄欖形“足球”企圖直奔對面達鎮區再被敵方以蠻力放倒的場面,我只能說,生命裏的深度似乎漸漸在這個國度裏消亡,直到那天,我踫到了這個極度神奇的畫板。
那是一個我已忘了是星期幾的下午,天氣不錯,難得天公造美,我決定到方圓500米内
最有藝術氣息的地方走走,尋回陌生已久的那個“人文”的自己。那個地方叫UMMA。University of
Michigan, Museum of Art.
嗯,逛了一個小時,從美國史到歐洲大陸史到抽象畫作在到不知是否為齊白石真跡的山水畫,我大概也算是了結了一下世界藝術史,不過說到底自己對藝術創作還不是那麽在行,所以整個瀏覽過程只能算是在半知不解的狀況下完成的。不過這總比看著電視裏的NFL直播
再加上
可樂漢堡包要有意思得多。(下次我應該試下漢堡包加Ketel One。嗯,終於讓我找到賣Ketel One的店了。)
就這樣,我以準備打道回府的心情向大門步出。沿途卻看見賣UMMA紀念品的商店,二話不説,直接搶進店内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拿下。
很多講藝術的書,不行,不對我口味。手鐲?絲巾?那就更跟我沒關係了。再四處張望了一下,
我發現了一個東西。
一塊畫板。
這是一塊就這樣看上去十分彆扭
的畫板,它的顔色是灰色的,遠看幾乎以爲是石頭做的。我走近一看,再一摸,果然,是一塊有跟石頭十分相似質感的畫板。有板又豈能無筆呢?原來放在板隔壁就是
一枝...嗯?毛筆?眼前這塊難不成是塊普通的宣紙?
哦,不對不對。我沒有看到墨汁啊,不可能是
用來寫毛筆字
的,這當中必有乾坤。再看,我看到
了一小瓶液體,直直的放在了畫板的另一邊。你絕想不到這就是這塊畫板的“墨汁”。
原來就是大名鼎鼎,人沒了它要死,花沒了它要殘的......
H2O! 水是也!
水?誰能寫字?這下我可真的感興趣了。我立馬提筆往水裏一蘸,
使勁揮筆,左捺右撇,又橫又直,瞬間一個“永”字就此現在了畫板上。看上去竟然跟黑墨寫出來的沒兩樣。想必是那塊畫板有些什麽特別之處。不過畢竟那只是水,蒸發掉以後,就什麽都沒剩下了。不過這也絕對是非買不可的神奇寶貝。
我當時還沒有意識到,原來這塊畫板帶給我的寓意,遠遠超出其神奇的本質。
回家打開盒子一看,就看見了文章開始的那段字。
過去的,已經過去。
未來......甚至根本不會來。
只有現在,才是真實的。
活在當下。
我想到了“回憶”兩個字。
當我再看看手中這塊板的時候,我覺
得我已不再光是看著一塊灰色的物體:我還在沉思我這一年來的回憶。
是不是每一段痛苦的回憶,都可以像水墨一樣隨著時間蒸發就能輕易地被刪除呢。
是不是每一段快樂的回憶,都必定像水墨一樣隨著時間蒸發而無可挽留地消失呢。
偏偏,痛苦的記憶,往往都會沒完沒了的追逐著一個人,難以蒸發,有時候是那個人自己選擇不蒸發這些片斷,因爲這樣他會覺得真實一點,雖然這種真實很酸。快樂的回憶就更加脆弱,一旦這種快樂的光景失去,快樂回憶的存在只會是一種黑色幽默,提醒著你只能在想象裏回味這種隨著時間而漸漸打折扣的虛幻的愉悅。你說多麽諷刺。
突然這個下午好像暗起來的一點。
我拿起那根毛筆,點上水,在板上寫下了“回憶”二字。
用力重的那筆,水墨就像流淚般滑下了這塊失憶的畫板。
然後我就這樣盯著它,一點,一點地退色,一滴,一滴地讓我再也認不出來。
無可挽留,無可奈何。
沒有人有跟回憶談判的本事。
最終,畫板又回到了沉甸甸的灰色。
然後,我繼續盯住它。就讓我再多看幾眼吧。
23-11-2009 11:16pm
約翰慧根 Ann Arbor
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