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記旁邊的阿伯

住在天后的我，唸的是沙田中文大學。
由於某些緣故，我並沒有住宿，也因此我每天都往返天后與大學之間。
重重復復的commutation偶爾讓我厭煩不已，但是這“長征”中的風景綫卻不曾停歇地帶給我心靈的觸動，動人的驚喜。
“鄭記”，QC仔最熟悉的一家館子，吃是吃得多，但不知道有沒有人曾注意過“鄭記”旁邊一個總是依傍在擺滿著紙筆墨硯等古式文書用品的小桌的老人。
住在天后近二十年，我想我可以“老街坊”的身份訴説一下這位老者的故事。
曾經，老者的店鋪就設在“鄭記”的旁邊，店門上挂著一塊牌匾，店名我記不住了。
店裏賣的，正正就是紙筆墨硯，還有扇牌肥皂，掃把帚子和各種大米小米。這店應該比我還要老，是名符其實的老字號。老字號生意相當不錯，做的大抵是街坊生意，家庭主婦塞在店内選購便宜日用品的情景不時出現。而老者就悠閒地坐在店外馬路旁，抽著香煙，守護著他的樂園。沒有人懷疑過老字號會否有一天消失在銅鑼灣道的街頭。
結果，老字號還是敵不過時代的改變，科技的改變，人心的改變。幾年前，老字號終於倒閉，成爲了讓人（包括我）無法記住其原名的“老字號”。
老字號遺下的，是那個始終無法與己業割捨的老者。老者依舊坐在路旁，但仿佛他抽的煙已不再散發著情感的味道，只剩下孤寂嗆口的濃霧，提醒著他不再屬於這個世代。
店鋪已逝，老者只能在“鄭記”旁邊架起一張小桌，繼續擺賣著狼毫朱硯，繼續那個不曾消散在他腦裏的美好光景，這是他的價值。我一直不明爲什麽“鄭記”肯讓一個老者和他那殘舊不堪的小桌半擋著自己的門面，今天我知道了。
我看見了老者在幫“鄭記”很不在行地剝著一顆又一顆的毛豆，原來這就是他的“鋪租”。
這是一種痛苦的堅持，也是一種可幸的機會。
老者靠著自己唯一的能幹，續了他那再也無法倒帶的美夢。
今天，我從他的煙裏，又再重新看出了一絲驕傲。
老者用力地堅持著自己所擁有且惦念的，世上卻有太多人根本連自己牽挂的是什麽都沒搞清。
我們願意為堅守自己所愛的，而屈就自己嗎？

4-3-2009 8:36pm
約翰慧根 HK
實行“吹水再增值”